小孩兒上高中記 文/主婦
「不用傘？」
「不用。」
小孩兒把行李放好在我的房間後，說要去街上買筆記本，下車時突然下起咚咚陣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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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大孩兒行李多，塞滿了小小的房車，本來想帶去的單車也只好下次再說。週六阿娘威只能在門口目送她，祝她鵬程萬里。
小孩兒就不是這樣了。週日早上她還悠哉的跟同學約吃早餐，跟著我去了一趟菜市場，直到要出門前才開始收行李：大行李箱裝書和雜物、小提袋放筆電、路跑包裝用品。我幫她推著行李提筆電，看她抱著好友送的侍寢刺蝟玩偶，問了一句：「衣服呢？」她才發現忘了，趕緊回頭拿。
這一個暑假我越過兩座「三」，高三和國三。大孩兒去嘉義讀書，小孩兒也順利的去當小綠綠。前陣子聽到她同國中同高中的女孩說起她來，連她的姓都記不得，完全是一頁校園勵志傳說，沒在校排出現過的在會考時衝出成為一匹黑馬。
這個傳說是從一A開始的。
小孩兒的導師運很差，她想要有個豐富的學校生活，遇上的卻是要學生好好讀書的老師。我告訴她說，至少有個前五名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。所以她保持著壓線的成績，總是跟班上倒數五名的同學一起玩，遊走在激怒老師的邊界中。
升上九年級的暑假時，離開了從三年級開始天天清晨練習的泳隊。除了要專心讀書外，被曾經的好友兩肋插刀而屢屢被插兩刀，也是讓她退出的理由。這點我很抱歉，因為她是這樣默默的忍受著，我也是在某一日才發現某小團體排擠。對方拿陳年腐舊的可憐故事博取同情，可恥但是有用，那我們就離開把舞台讓給她們去表演吧。
北北基的好處是學校多，我只給她一個目標，模擬考有五A我就去遷戶口。既然要換區讀書，總是要有個小小目標。開學第一次模考，只有一A，老實說她底子並不差，只是需要多練習而已。當初考過初級英檢後，從小只補過這一年的她就宣布不再補習了。對於她的成績單我只是簽名而已，未曾記下分數。某一次終於達到我的要求了，雖然是單冊複習模考，在三月底我還是去遷戶口去基隆阿嬤家了。
隔一次的成績是四A，小孩兒竟然跟我道歉說：「媽媽再給我一次機會。」令我很吃驚，也讓我有點欣慰，她真的把考試當成自己的事情。這一年來，我設法離她很遠，有關成績的問題隻字不提。只問她吃了沒，要吃點心嗎，先去洗澡吧，好我載你去買評量。她要晚自習我就簽名，她說要改去圖書館讀書我也應允。晚上她回到家快九點，先吃點心休息，催她先洗澡她說要看完這集日劇，再度坐上書桌前已經是十點半了，還要再滑一下手機，早睡習慣的她在十二點也要上床了。
是的，甚麼發憤圖強懸樑刺股交出手機，在她身上完全沒有看到那種認真的讀書的態度。完全沒有。只有在寫完一缸水時，跟我說要買自修了，為母的才有點稍稍感到她在讀書。雖然最後參考書有等身高，但是有一半也是環保的我之前跟朋友要來的，有些看了不愛的依舊是保持空白。
以我的觀點，她讀書的態度是完全不及格。但是我覺得這是她的青春療傷止痛時光，要和童年告別了。她不是我，她不必像我考高中前的複習表以半小時為一單位。她有她的節奏，她有她的想法。
她有她的目標，要考上第一志願，給那些排擠過她的婆媽顏色看看，這是後來我從大孩兒處才知道的。放榜後小孩兒對學校英文老師抱怨說，阿母都沒有鼓勵她看好她巴拉巴拉。我回她，你只考過一次單冊模考五A，我若要求你上台北第一志願不又變成我逼你做不到的事。
總之這場試煉，在她燃燒憤怒，發揮隱藏許久的潛能之後，順利完成。對了她會考當日我只是載她去，叫大孩兒中午幫她送便當，阿娘威在這整件事裡扮演最好的角色就是無為而治，以不變應萬變。
收到成績單時，她突然說想謝謝當年補英檢的MOMO老師，雖然當時很多文法是硬記，但是後來回頭看是豁然開朗，有好成績這位老師絕對也有功勞。然後我逼著有打電話障礙的她，打電話去補習班跟老師道謝。
跟她不對盤的導師其實也跟學校的英文老師提過，她的學力測驗分數極佳，但是小考成績很糟。中二就是這麼麻煩，畢業拿一個美育獎我也笑了。
「如何讓小孩考出好成績？」我真的無法作答。從小孩兒身上我看到她默默立定目標，靜靜穩住節奏，一步一腳印寫完一缸水，是她決定好去完成。但是考前一百天才決定要「認真讀書」，這什麼態度。阿娘威做的是小三生家長的事，叫她吃飯睡覺，假裝沒聽到她在圖書館讀書時順便看小說，跟她同行的不是去念美容科，就是讀私校的。
她八年級寒假時說學姊的爸爸要去出差，她要跟他們一起去首爾。最後爸爸沒去出差，學姊要慶祝學測完成。跟原定申請計畫不同，但我還是讓她「帶」學姊去韓國自助旅行了。是的，學姊跟我認識的旅行社阿姨說，嗯，是妹妹比較有出國經驗。所以這個暑假她只好去參加連續上課二十八天的救生員訓練，只能抽空跟同學去高雄台南三日遊。一般考生在會考後的出國，她在前一年就先領取完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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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的不用傘？」
「等下陣雨就停了。」
小孩兒輕巧的跨下車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因為是市區道路的轉角，我們的車只能繼續往前開。小孩兒，你也開始朝向自己選擇的道路前進了。
陣雨，等下就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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